去年八月底的承德，炎熱無雨。在蒙古包外，創(chuàng)新工場的成員在做團建游戲，歡聲笑語在草地林間蕩漾開來。這時，李開復接到了一個來自臺北的電話，他被要求即刻返回臺北。周圍的人沒有意識到，一場大雨即將來臨。

　　那天晚上，李開復和新員工一起打牌，直到凌晨三點。周六上午，他回京參加了與《喬布斯》電影的扮演者艾什頓·庫徹的對話。隔天一早，他才飛回了臺北。

　　"開復接完電話說要趕回臺北，沒有再描述更多細節(jié)?，F(xiàn)在想想我們當時真的做得很不好。當時我們……"創(chuàng)新工場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王肇輝回憶。

　　李開復回到臺北后，接下來的幾天，都沒有給北京打過一個電話。第四天下午，王肇輝接到他的電話，被告知確認罹患淋巴癌，需要留在臺北準備化療。

　　顧不上整理悲傷的情緒，他們當時在電話里討論的是，作為一個負責任的機構(gòu)，第一時間該如何對內(nèi)外部透露，用什么措辭。9月5日，晚上8點多，李開復按照順序分別給投資人、創(chuàng)新工場全體員工、已投項目CEO們發(fā)送了一封告知郵件;10點17分，他發(fā)布了這樣一條微博："世事無常，生命有限。原來，在癌癥面前，人人平等。"

　　震驚、錯愕、不知所以，電話蜂擁而至——王肇輝說自己的手機不眠不休響到了凌晨一點。科技大佬、投資人、合作伙伴等等所有人都在詢問那條微博背后的意思，先是詫異，然后難以置信。

　　"我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。"李開復說道。早上8點，他身患淋巴癌的消息正式在微博上向外界確認。當天下午，他在臺北在與創(chuàng)新工場全體員工進行了一次遠程視頻通話。

　　隔著廣袤大陸和一灣海峽，工場合伙人陶寧在視頻的一頭，哽咽著問他，開復化療會不會很痛苦、會不會掉頭發(fā)、會不會很難過。在另一頭，開復揪了揪自己的頭發(fā)，笑著說，你們看我這么多的發(fā)量儲備，這一點半點是傷不了我的。一些員工情緒開始激動，很多人偷偷地抹掉眼淚。

　　工場投后管理成員紫薇，回憶起當時的情景，立刻就紅了眼眶，嘴唇微啟，似乎想說什么，又吞了回去。當被問起當時是不是哭了，她點了點頭。作為創(chuàng)新工場靈魂式人物，李開復生重病，對所有人來說，似乎都有些難以接受。

　　時隔一年，人們對當時的回憶，像是被罩上了一層毛玻璃，在漫反射中，悲慟隱去，出現(xiàn)模糊的畫面。但每每不經(jīng)意提起，記憶的毛玻璃又被貼上透明膠帶，那些畫面又完整清晰地呈現(xiàn)在面前。

　　"這一年來，我被問到最多的三個問題就是，開復現(xiàn)在如何了，什么時候回來，沒有開復的工場會怎樣。"肇輝說。